“父王,你还好吗?”高瀛浑身是鲜血,宛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他遇到父王时,高欢身上插着一把巨大的长箭。
“这是西贼的定弓弩!父王!”高瀛见父亲血流如注,放声大哭。
“弈苏河,不必哭,天命亡我于此,这玉壁城,就是上天留给父王的葬身之地。”高欢慈爱地宽慰着高瀛,擦去了儿子脸上的泪水。
“弈苏河,你也受伤了?”高欢看向满脸黑血的儿子,关切一问。
“父王,这些都是西奴的血!不是孩儿的!”
一袭征袍鲜血染,玉壁常志此心丹。
“父王,让孩子去继续杀下去,定然杀的西奴屁滚尿流,落花流水。”玉面修罗弈苏河依旧踌躇满志。
“不能再打啦。”高欢一声长叹。
“为什么,孩儿不解父亲此意,西奴军阵已乱,倘若让孩儿继续打下去,那韦孝宽老儿要准备棺材了。”高瀛十分不解。
“弈苏河,你看远方是什么!是什么!”高欢捶胸顿足。
高瀛登高远望,夕阳西下,玉壁城下,是鲜卑士兵的累累白骨。
“高欢带鲜卑子弟八万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贺六浑能不愧于心乎!”
“传令全军,鸣金收兵!”
高欢撕心裂肺,一向体恤六镇士兵的他,宣布撤围玉壁城。
“宇文黑獭,你果然是我一生的宿敌啊。”
多年以后,面对玉壁城下的尸山血海时,高欢总会想起,与宇文泰一起喝了一杯烈酒,将这个少年放走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聚散皆是缘,离合总关情。
寒冷的夜,这是北方的晚夏。
满天的飞雪淹没了整个天际。
鹅毛大雪中,孤寂的军帐之外,冷月倒挂空中。
“我们很久没有见到高王了耶。”
“许是死了,听西贼说,他们的定弓弩锋利无比,中劲弩者,必然殒命。那些西贼俘虏都说,高王已经被射杀了。”
东魏士兵议论纷纷。
“嘘!那个玉面小修罗就在附近,你们不要命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已经听到了。”
高瀛脸上浮现出一丝杀意,与邪魅的笑容。
“啊!参见少主!”
几名东魏士兵吓得浑身颤抖。
“都拖出去杀了!”
“不要令小爷我再看到这几个人。”
高瀛夜色中俊美的脸庞,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眉宇间的墨色,是面具之下,化不开的冰冷。
“敢问世子,我们明日向哪里行军?”军首向高瀛请教明日的去处。
“传令全军,回师晋阳!明日黄昏,全军在大帐外集合!”
“世子,敢问高王现在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