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雯小说网 > 网游小说 > 【狂飙】人尽可夫高启强 > 纸王冠 36 (响强)
    “老高,黄翠翠的老公是莽村人,那黄瑶……”

    不同于盯着名册眉头紧锁的高启强,挂断电话之后,李响的脸倒是舒展开了一些,看着没那么皱巴了。

    要是黄瑶真是他们莽村的血脉,那他和高启强的养女多多少少也算是沾亲带故了。回头他脸皮厚一点,让小姑娘管自己叫声干爹,一个爹一个妈,他和高启强的关系不就顺理成章又能进一步了吗。什么叫时来运转,什么叫天降横财,这就是老天爷非得把这香喷喷的小胖媳妇往他怀里塞,他想不要都不行。

    “你还呲着个大牙笑!有什么好笑的!”高启强把厚重的名册甩回他怀里,书页都差点被他摔散。“刚才安欣不是在电话里说,那个钟阿四也得了花柳吗。如果他真是……瑶瑶的爸爸,父母都有这个病,那瑶瑶会不会……她还,还那么小……”高启强说着说着,话语里带上了些颤音。

    “这你放心,日常生活里的正常接触是没那么容易染上这病的。黄翠翠估计是这两年和钟阿四做那事时得的病,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她还是健康的,瑶瑶应该没事。你要实在担心,等回了市里,你再带她去医院检查一次。”

    李响宽慰了几句,看高启强还是忧心忡忡,干脆挑明了,直言道,“再者说了,那个钟阿四,也不可能是黄瑶的生父。黄翠翠的名字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或者她的丈夫肯定有一个是我们莽村的,既然她不是,那她老公肯定是。钟阿四老家在下湾那边,和莽村八竿子打不着。我猜,他和黄翠翠即便真有关系,那也至多是普通的皮肉关系。”

    钟阿四是在两年前离开的京海,黄翠翠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染上的性病。安欣之前跟他提过,说自己约钟阿四出去吃烧烤,趁那瘾君子酒醉,问过钟阿四当时为什么要走。钟阿四一听这问题就沉下了脸,将酒瓶子噼里啪啦拨到地上,嘴里骂了几句疯婊子,有病,屁大点事整得他在京海混不下去。安欣怕问得太多会打草惊蛇,便没再追问。

    现在这么一连起来,如果那个案发现场发现的木牌真的是黄翠翠给的,那他就差不多能猜到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钟阿四和黄翠翠是旧相识,两年前将艾滋病毒传染给了她,胆大妄为到敢去勒索徐江的黄翠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多半是因此大闹了一通,把钟阿四吓得不敢回京海。大概是看黄翠翠死了,钟阿四才有胆量回来的。

    可一个将艾滋病传给了她的人,和“德高望重的长辈亲朋”这个描述哪里对得上了,黄翠翠怎么会把护身牌送给钟阿四这种人呢。

    带着满腹的疑问,李响又去了一趟宗祠的享堂,找到了正端坐在神像前,闭着眼睛拨动手里的檀木念珠的神婆。李响心里着急,张嘴便问有个叫黄翠翠的女人几年前来过这里,您还记不记得这个人。身着黑色大圆襟旗袍的老太太听见这个名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高启强赶紧合十双手,恭恭敬敬朝神像和人各行了个礼。看李响还愣头愣脑站得笔直,他抬脚踹了一下这一心办案的傻条子的膝窝,李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着名册鞠了个躬,说了一句冒犯了。

    案上供奉的玉石神像慈悲庄严,宽厚地注视着自己的子孙,不会介怀这些繁文缛节。

    李响没抱多少希望,但神婆收回目光,捻着珠粒,点了点头。他喜出望外,刚要追问,神婆便先他一步,冷冷抛出句话。

    “她人已经死了,是也不是。”

    神婆语调尖利古怪,用词也不像是寻常农妇,李响不由得收起了轻慢的态度,将高启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暴雨将至,冷风凌冽,案前的烛火被风刃刮扯得左右歪斜。高启强打了个哆嗦,将校服的拉链又往上拽了拽。

    一个城里的妓女死了,这个常年深入简出,连电视都不看的乡村神婆怎么会知道。

    李响也有相同的疑问,他问出了口。神婆合上双眼,嘶哑的苍老嗓音,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七年前,她独身一人来为她的孩子求护身牌,那时我便提醒过她,她是火命,腹中子亦是,七年后必有一水灾,她并不相信,说自己从不往江河边去。”

    神婆抬起手,指向李响怀中抱着的名册。

    “你且细看写着她的那一页,是否被江水演湿过。年初我翻阅名册时见到此景,便知她已殒命。”

    是真的。

    祠堂光线昏暗,凑近些便能看出那一页的褶皱不平,是被水泡过又晾干的样子。高启强看清之后,凑过来的脑袋立马缩了回去,拽紧他的衣角,脸色也白了几分。

    这高启强,人都敢杀,居然这么怕鬼。

    怪可爱的。

    “我再三警告,女子本就命薄,若依她所说,她的丈夫不愿认下这个孩子,另三枚护身牌,也务必要遵照规矩交到孩子的父亲及父亲信任之人的手中,一步也不能做错。若无人帮衬,腹中火子的因果孽障皆系于她一人之身,她很难渡过此劫。她当日虽口头答应了,但态度敷衍,连另外的三枚护身牌都差点忘了带走。”

    什么玩意乱七八糟说一堆,拿腔作调,故弄玄虚。李响不耐烦地想。即便如此,训练有素的李队长还是从这些神神叨叨的言论里找到了重点。

    “阿婆,所以您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只有她自己知道。”神婆沉静地说。

    闻言,李响有些泄气。“她人都不在了,那岂不是没人知道了,总不能把咱们村里的男的一个个拉去做亲子鉴定……”

    “此女过身的时候,三魂七魄必然不安稳。怨气过重,夙愿未了,入不了轮回道。若是在她去世之后,便将护身牌奉于神树,或许还有化解的余地,如今是来不及了……阿山家的小子,听我老太婆一句话。”

    神婆吹灭了蜡烛,一道闪电骤然撕裂宗祠之内的昏黑浊气,将三人都映成了全无血色的石像。

    “黄翠翠,已经回来了。你们要找的人,她会亲自带你们找到他。”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扭头,定定地看向了高启强,聚精会神,像是在透过他的皮肉骨骼窥视什么别的东西。松弛的眼皮下藏着的浊黄眸子,在那一瞬间褪去了老态,甚至亮得不像人类,而更像是山野里的豺狼精怪。

    高启强受了惊吓,踉踉跄跄仓皇后退,被门槛绊到了脚。若不是李响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就要摔坐到地上了。

    “老高,你怎么了?”李响看出他脸色不对,塌下的肩膀也在止不住地颤抖,掌中触碰到的皮肤更是凉得吓人,便下意识地放下了名册,将他搂到了怀里。搂得很紧,想将自己身上的热气传给他。

    高启强趴在他胸口,只顾摇头,半晌才哑声说,“李响,我……我们现在能走吗,我……”

    此时,豆大的雨滴已经打在了窗棂上,高启强听着噼啪的雨声,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刚想说还是等雨停了再出门,李响就毫不犹豫地握上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跨过门槛,走过长廊,来到了门厅,眼见着这傻狗真要一头扎进雨幕里,高启强连忙用了些力气,把人拽住了。“傻吧你,下这么大雨都不知道躲着点。”

    “这点雨也叫大啊?”李响扬出个笑,脱下外套扔给了高启强,举手投足带着点自以为很帅的傻气。“有一年警务实战考核,雨下的比这大多了,你哥我照样冒着雨拿了第一名。”

    “你是谁哥啊?少乱叫。”高启强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地把外套搭在了肩膀上。他环视一圈,找到了一条小板凳,便搬到门边,坐了下来,仰头望着空中的缥缈雨丝发起了呆。李响看他确实不打算走,就靠着楠木门框,将烟盒掏了出来。

    高启强余光瞟见他的动作,顿时脸色大变。“收回去!你神经啊在这种地方抽烟!你知不知道会被看到的!”

    李响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地问,“被谁看到?”

    高启强没有说话,只转向堂内拜了一拜,表情虔诚郑重。

    哦,原来是怕被那几尊神像几个牌位看到。

    李响这下是真的觉得有点荒谬到好笑了。“高启强,以前也没觉得你是这么封建迷信的人啊,你还怕这个?那都是假的,糊弄农村老头老太太的,现在年轻人哪还有几个信这玩意的。李宏伟他们小时候还来这偷吃过供的果子呢,让他爸一顿好打,你看他,照样癞皮狗似的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高启强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

    “真的,那个什么水灾,什么江水泡过的名册,也很好解释啊,黄翠翠死的那几天正好下雨,估计这名册是放在窗边之类的地方被浇湿的。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你觉得这种事,都是假的吗?”高启强轻声问。

    “那当……”

    “我也希望是假的。”他摁住自己发抖的膝盖,镇定地说。“但我经历过的,李响。我爸……就是这么没的。没人信,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雨滴落到了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他深呼吸了几次,才把话说完。

    “我爸……拿走了我藏在鞋盒里,辛苦攒下的一百块钱,拿去买酒了。那笔钱,是我捡瓶子纸盒赚的。这一百块钱里,有六十我要用来给小盛买玩具车。他上小学了,他们班的同学都有玩具车。”

    “钱没有了,我去质问我爸,他不承认,他说是我自己弄丢了……我太生气了,他看我敢反抗,也发了很大的脾气,我们吵得很厉害,最后,话赶话,我逼他赌咒发誓,他说,好,他拽着我在神龛面前跪下,他说如果他拿了我给阿盛买小汽车的钱,就让他被车撞死。他刚说完,香炉里的香就断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