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的我正伏案苦思,不知道是谁的心纸君突然聒噪了起来。

    “给你三天!!再不写口粮过来,本王就去告发你秽乱天下……不是,本王就去书屋揭你的马甲!让大家知道,天下的广陵王满脑子都是这些@¥%¥@#。”

    扶额暗暗骂了一句,又是你,严白虎。

    自从小鸦的《西凉猛猛哔哔哔》给严白虎拿了去,他就时不时跟我通信交流刘备文学。

    熏陶久了我无聊时也动笔写写,竟然有令人忘却案牍忧思的奇效。

    “我当你是兄弟才跟你探讨新梗,你倒打一耙当个催命的!”

    “那我不管。听闻广陵王最近客宿袁府,不给好兄弟我写个比《袁氏物语》还野的,后果自负!”

    “你就这么对你兄弟?”

    “世俗的情谊阻挡不了本王追随文学真谛的脚步。”

    “文绉绉的,哪抄来的?”

    “丝人心的新书,《文豪wild???》,写得真带感,我背到第八章了,我跟你说里面那shakchwihackakch是真猛……”

    我赶紧把它塞了回去。

    严白虎说得没错,我近日确实宿在袁府,但不是客宿…

    袁基的房内茶香并不浓得熏人,却时时刻刻将人密不透风地围裹其中。

    炉里烟雾升腾,飘来阵阵苏合的辛香。

    他以往不爱用这么烈的香,但我一住下,他便叨着此香少有,想与殿下共赏,切切地换了炉香,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他回来了。

    心神回笼,我看着眼前空白的竹简长叹一口气。

    我这人最写不来的就是身边人的秘辛,更遑论带颜色的那种。

    天光渐暗,袁基应该快回了,得在他回来之前多少写出些进展———被蛇缠上,一整晚可都清明不了。

    比《袁氏物语》还野的,那当然就是甘露宫纪事…少了点味道,再改改……

    甘露夜勤?…怪…太怪了…

    想了想,最终竹简上落下人畜无害的四个字———夜半甘露。

    其实只要把和端方如玉的袁氏长公子的种种搬到竹简上,就已经是《袁氏物语》无法匹敌的放浪狂野。

    但一回想…甘露宫那些湿漉漉的过往蒸腾起来,烧红了案前人的脸。

    “非得写袁基吗?”我传了个信问严白虎。

    那心纸君几乎是立刻动了起来,“那肯定啊!那市井的甲乙丙丁哪有令人肖想的冲动。袁氏物语,是因为袁氏,才成物语,懂吗!”

    “那毕竟是认识的人…写起来别扭得紧。”

    好兄弟不以为然,“那有啥的,又不是你跟他哔哔…想点温泉○——,竹林○——,书案○——,强制○——之类的安上去不就行了!”

    好家伙,严白虎钻研刘备文学的功底不是盖的,连袁基的癖好都摸出来了…

    “诶,好兄弟,突然想起上次和袁基打了个照面,我看他手里那枚玉戒就很妙……”

    ……

    体会到了开车不易。

    算了,就当那个人不是自己,随便写个花花草草曼妙美人进去罢。

    时辰快到了,我只来得及记下几个关键词。

    马车…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划掉……

    温泉…俗套…病中泡温泉?

    床榻…无甚新意。

    竹林…那次…红叶换成竹林照搬吧。

    怎么就没有点新奇的?

    算了,移花接木吧,为了艺术总要做出点牺牲。

    我在角落里写下:

    无上观,绣衣楼。

    观音庙,战船。

    达兰林……想了想又划了去。

    我把竹简收进专门装这些不可名状的物件的小行囊,又心虚地把严白虎的心纸君往里塞了塞。

    这可是在袁府,被袁基发现我在写他可就完了。

    还是觉得不保险,我把小行囊拿到对门常年空置的客厢,往床底塞了塞,藏匿在杂物后面。

    我从不同的角度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连行囊的一角都看不到,我安心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里并不存在的灰,轻快地奔向袁基的书房——我告诉他今天要在书房里看一日他的藏书的,可不能露馅。

    我刚进去书房把书案布置得像是一日钻研的样子,袁基就推门进来了。

    “殿下。”他向我浅浅见了个礼,走过来便要打量我手里的书,“不知是哪一卷书让殿下如此痴迷……”

    我赶紧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又赶紧阖上了搁在一旁。

    房中者,情性之极,至道之际……偏偏是房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