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到无与伦比的窒息和难过。
等回到寝室,眼的余光扫过镜子,我才顿住。
我的眼眶好红,红到好像哭过。
我伸手将帽子取下来,眼泪顺着眼尾落了下来,毫无预兆的,突如其来的。
我洗把脸,上床,晚上的时候我爸给我转笔钱,说是让我在学校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我不由地回想起我给小宇写的那封信。
从他小时候写到他长大,最后和他说,我没办法接受他,希望他不要这么逼我。
这是我能和他说出来的,最狠的话了。他这么了解我,肯定也知道。
钱我没有收,退了回去,我爸说我两句,然后忽然问我知不知道一所大学。
我说知道,他说具体在哪儿,远不远,我查了一下,顿住。
远,很远,远到恨不得跨半个国。
我指尖微抖地问我爸怎么问这个学校。
我爸说这是小宇的志愿。
我看着屏幕,苦笑了一声。
这么远啊。
这么,远啊。
我把具体位置发给我爸,我爸发过来几个感叹号,说这也太远了。
我揉揉心口,没有回。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小宇很小的时候,抱着我的腿哭,让我不要走,画面一转,是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厌恶地看着我,说离他远点儿。
第二天我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回家,和小宇聊聊,别选那么远的地方。
我犹豫很长时间,还是回去了。
我到的时候小宇正在卧室看书,看到我没什么反应,没什么情绪地喊我一声哥。
我站到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憋了半晌说一句:“你先忙吧。”
还没转身,听到他问:“有事吗。”
我咽口唾沫,尽量压下翻涌的心绪:“你的……志愿。”
他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下文,见我没动静,问:“有什么问题吗。”
态度很冷淡。
我下意识摇摇头,又点点头:“爸觉得有点远。”
他看着我,然后扭过去看书,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很不是滋味,朝前走一步:“小宇……”
“站那儿。”
我停住脚步。
“转身。”
我转身。
我听到椅子的声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片刻后,我听到他说。
“开门。”
“出去。”
我紧绷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走了出去。
回学校时我一直憋着一口气,直到躺在床上才咬着枕头哭了。
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难过他对我的态度,难过我们之间的关系,难过任何东西。
但是也正常,他肯定会怪我,会怨我,但真等他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他就会释然。
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好了。
我在心里劝着自己,接受自己所选择的结果,接受这一切。
又过了几天,是小宇的十八岁生日。
我早就想好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送他一套他最喜欢,却一直没攒够钱买的实体模型,能拼出来整个世界,上下三层,被称作为移动城堡。
小宇的生日没有和我们一起过,是和同学。
我们的接触越来越少了,或许是为了躲我,或许是其他原因,我不想去想。
这天赶上我放假,我爸说让我把小宇接回来,因为他们好像还要去唱歌,如果是他接小宇的话,小宇可能会被同学嘲笑。
我出于私心还是去了。
因为他生日过后没多长时间就要去高考了,高考完就要远走他乡了。
就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再多看他两眼吧。
晚上十点多,一群高中生在KTV还喝了酒,我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烂醉,小宇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嘴里叼根烟,看到我的瞬间挑起了眉。
他成年了,长大了,我就管不了了,也应该尊重他的权力和自由,就没有说他吸烟的事,只是和他说晚了,该回家了。
他看着我,将烟掐灭,和唯一一个还清醒着的女生说自己先走了。
我有些犹豫,感觉这样不太好,应该把他们的同学都送回去的,女生却先一步解释,说都已经给父母打过电话了,只用等着就可以。
我看一眼小宇,他整个人都红红的,估计也喝了不少,而且这小孩儿喝酒还上脸,身上又一股子烟味酒味,活像个小酒鬼。
我伸手搀着他,他走的摇摇晃晃,但脊背挺的很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到马路边等车的时候,他又摸索出烟盒点根烟叼着,斜靠着树,眯着眼看我,我看他一眼,瞬间感觉视线发烫,赶快收回。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我连忙拦他,却被他甩一边,我伸手抓他的胳膊,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他大步往前走,手掌特别烫,灼的我浑身难受,我甩了两下没甩开,却把他甩烦了,他停下转身看我,声音很冷:“你要么,现在滚,要么,跟我走。”
我瞪大眼,对于滚字有种陌生的钝痛感。
直到他把我拖到一家酒店。
我争取两下,实在拗不过他,又看着他哈欠连连,实在难受,到底还是心软,顺了他的意。
等到了房间,他径直瘫在沙发上,我叹口气,拿着茶壶去烧水。
水刚接一半,突然断电了。
周围一片漆黑,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什么都看不到,连茶壶都拿不稳,我摸索着桌沿,不停后退,猛然撞到一个温热的身躯,浓重的酒味包围我,我哆嗦着嘴唇,一只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随后猛然嵌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圈住我的腰,扣到怀里,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在我耳边轻声问:“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