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雯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荼蘼|快穿 > 浪荡无情的母亲24
    【我在想绑定你是不是个错误。】系统道。

    【你的道德感为什么那么高?】

    我不清楚。郁小小趴在栏杆上,那股反呕的劲儿仿佛还停留在喉间,她又呕了一下。

    【其实你可以放弃。】

    然后去死,是吗?

    郁小小翻过来,靠在栏杆上。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做这些。

    但要是死,我宁愿做这些。

    只是难免难受。

    【你的反应有些过大。】

    我只是想到了之后。

    郁小小抬头,今晚月亮很薄,星星很多。

    星落满天。

    水做船。

    我还要做很多这样的事,对吗?

    【是。】

    【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很小的开胃菜。】

    郁小小短促笑了声。

    我未必有以后。

    【你要放弃吗?】

    不,郁小小摇头,她如同在钢丝上行走,时刻心惊胆战。前方蒙着雾,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我知道我的压力在哪儿。

    因为我可能一无所获。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郁小小仰躺在栏杆上。她看着天,天仿佛要压下来,而她在虚无的天地里。

    我痛苦犹疑,不过是因为,就算我克服了这些情绪,做尽了不愿意的事,最后也不一定能得到结果。

    我就算顺顺当当走完所有剧情,难道我就能结束这个世界了吗?最后看的还是炽心之种有没有带来不确定性。

    如果我不顺顺当当走完剧情,炽心之种会保护我吗?它会一直吸引主角的注意,让我活下去吗?

    我所做的所有努力,最后都可能带不来结果。可我不做努力,难道就能带来结果了吗?

    我甚至没办法试验,因为命只有一条,我受不起试验的结果。

    而且,就算炽心之种会保护我,我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我一辈子都要和主角纠缠在一起,这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吗?

    或许是我太贪心。

    郁小小转过身,她问系统,知不知道习得性无助。

    【你失去了掌控感。】

    【你在原世界有掌控感吗?】

    郁小小不作声。

    【飞来的砖石,失控的汽车,随心的玩闹,病痛的随机,这些你可以掌控吗?】

    【你所努力的一切,都可能在这些意外下土崩瓦解。难道那时候你就有掌控感了?】

    【这和那有什么不同?】

    水面波光淋漓,天地寂静。郁小小趴在栏杆上,默不作声。

    我没办法去思考未来,也没办法享受现在。

    郁小小终于道。

    那些是突然落下的闸刀,而这些却横在脖子上时刻提醒你死亡会来临。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无限逼近的死亡。

    我得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理由。以前我认为是为了活着。但是现在怎么办呢?我的行为不一定会让我活着,那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我无法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事情没办法合理化。好像我做这些就是因为我想要做这些,我是个天生纯然的恶种。

    【你的锚点不管用了吗?】

    管用的,但是它越管用,就越提醒着我做了什么。我一边为自己而高兴,一边又为这样的事而痛苦。时刻在天堂与地狱间煎熬。

    【你要怎么办?】

    我知道我最后会选择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正常。我会慢慢麻木,慢慢习以为常。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正确与否。或许我的兽性还是压倒人性,不管是什么道德与伤害,都抵挡不了想活的欲望。

    我很想活,非常想。

    【你之前下定了决心。】

    现实和想象总是不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有了方向,可是当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我不一定能够抗得住情绪。

    理智与感性,本来就是天平的两端。

    【其实你不必想那么远。】

    如果不做好铺垫,时刻处理情绪。等到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压过来,我会崩溃的。

    【你是真的很想活。】

    没有人不想活。

    张云回来了。

    这次他和他师兄一起回来的。

    那时候郁小小在张云房间的躺椅上看鱼,那两条小丑鱼还活着。有时候郁小小看着甚至有一丝羡慕,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那天她正摩挲着遥控器,张云就推门进来,还对身后的人说蓝环章鱼就在这儿。

    声音很轻快。

    郁小小抬眼望去,正对上后进的人的眼。

    那是白得冷然的,面上还带着腼腆木愣的男人。他穿着黑外套白衬衣黑裤子,带着眼镜,此时笑着。

    眼里是冷漠的理性的光。

    是凌风,那个大师兄。

    照片上的人一下子来到眼前,张云看到大师兄的视线落到别处,回头一看就看到郁小小,他欣喜地跑过去蹲在郁小小身边,把凌风忘了个干净,“姐,你怎么来了?”

    他眼巴巴着,郁小小收回视线,没去管那个男人,笑着道:“怎么,我来不得?”

    “不是,”张云眼睛亮晶晶,“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说话间男人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脚还搓搓地,好像真的内敛木讷。郁小小摸摸张云的头,张云就想起来什么似的,和郁小小介绍起男人来。他说那是他大师兄,来这儿处理一些事情。

    郁小小和男人握手。他的手指很长,一节节像竹子清瘦。手背上能看到青色的脉络。肌肤相触那一瞬,凌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低声道:“你好,我是凌风。”

    声音很好听,有种玉击石碎的感觉,仿佛身处水旁,不远处的瀑布飞泻而下。

    “你的声音很好听。”她道。

    “谢谢。”

    凌风很快告辞走人,张云说他姑妈去世了,留下一个小女孩儿,凌风这次就是来处理这个事的。

    郁小小随口问那小女孩在哪儿,张云就说在上小学,好像还是楠楠上的小学,叫什么,张婷婷。

    郁小小手一顿,她看向张云,张云问怎么了,郁小小道:“张婷婷?”

    “对啊。”张云道,他一边说一边翻包,和郁小小说他带回来什么美食。

    郁小小没再追问。

    要回的时候,张云眼巴巴问不能留下来吗?郁小小摸摸他的头,笑着拒绝了。张云退而求其次,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次郁小小点头了,她打车回家,张云就一直在那里看。

    张云和郁楠楠,有接触吗?

    王易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的任务量都压给了郁小小,郁小小做得心烦,问原琳琳王易怎么了。原琳琳沉默片刻,和她说王易母亲患了部分性葡萄胎。

    “啊?”郁小小瞪大眼睛,她是知道部分性葡萄胎什么意思的。原琳琳叹口气,说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吧。她在老家。

    说罢,给了郁小小一张地址。

    郁小小到王易老家的时候,王易正坐在墓碑边上,手边是啤酒,她喝一口,撒一口在地上,喝一口,撒一口。郁小小走过去,陪她一起坐在那儿。

    天有些黑了,初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冷,有嘎嘎的嘶哑的鸟叫声响起,树枝子顶着半落不落的一片叶子,干枯得好像一副勾勒的画。夜里很静,周边没有人,附近的坟包上还垫着黄纸和散落的祭品。她摸摸手臂,一句话没有说。

    “我妈不肯打胎。”忽然王易道。

    “部分性葡萄胎。肚子像个球。”王易喝一口啤酒,“流血,胸闷,气喘,她也不肯打。说是个儿子。她要生下来。”

    “她会死的。”

    “她是我妈。”

    王易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把她打晕了,送进医院。医生检查出来,直接做了手术,我签的字。”

    “她醒过来,拖着身子要打死我。要我给她的儿子赔命。”

    “我姐不肯回来,她说有事,很紧急。我爹抽了一夜旱烟,孩子打掉后,他又出去旅游去了。”

    “大哥娶了媳妇,跟着人家到市里去,联系不上。”

    “她不想看见我,把我赶出来。”

    “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鼓包,在树后头。”

    “走过去一看,是个流浪汉,医生说她冻死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痴傻人。后来不知走丢到哪儿,有人说被人卖到深山里了,有人说丢了。倒没想在这儿碰到。”

    “好像从我知道她,她就是个傻子,别人都说她没福气。后来回村,她就见小孩扑过去喊。有人说她生过一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丢了。”

    “然后就有人笑,说谁那么能耐。”

    “然后一堆男人就笑。”

    “我妈拧过她,”王易头靠在墓碑上,手摩挲着啤酒罐,“好像没人喜欢她。”

    “她死了,也没人在意,没人管。”

    “我给她埋了。”

    王易又摸摸啤酒罐。

    “你说我妈是不是嫉妒她?据说那还是个男孩儿,和我差不多大。”

    “我妈拧她,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

    “她去嫉妒一个流离失所,甚至不健全的傻子。就因为那傻子生的是个男孩儿。”

    王易哧哧笑。

    “小小姐,男孩儿女孩儿那么重要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郁小小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易也不需要她回答,她慢慢捏紧啤酒罐,然后笑,笑得喘不过气。

    “你知道吗小小姐,我不恨我妈。”

    “真的,我不恨她。她尽力了。”

    “她没办法,她控制不了。她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她的一切都是朝着她的丈夫去的。”

    “她什么办法都没有,什么办法都没有。”

    王易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她笑,笑得有些悲凉。

    “她只是,她只是,没办法。”

    “就像录音机里的磁带,什么都是被人印上去的。她自己被洗刷洗刷再洗刷,然后印上别人的思想,说别人的话。”

    “我知道她爱我,她会给我做好吃的。会偷偷给我塞钱,会不顾大人面子把欺负我的小孩儿教训一顿。会支持我上大学,会督促我早睡早起。她好爱好爱我,她好爱好爱我。”

    “只是她也没办法,她也没办法,她控制不了。说那些话的不是她,是那些把她洗刷印上的男人,那些男人把她变成一台录音机,只会说他们的话。”

    “我姐对我很好,我姐也恨她。”

    “其实你也好奇吧?为什么一个大学生毕业好几年还在家呆着,家里也不说话?”

    “我姐在感谢我。”

    “当年姐要考研究生,联系好导师。但家里缺钱,我爹在外面借了贷,做生意,全赔了。”

    “正好有个喜欢姐的富二代,姐拒绝了他。他就曲线救国,来找我爸。”

    “我爸答应了。”

    “他把这事儿交给我妈。”

    “妈劝说不成,爸就说怀了孩子就乖了。要我妈下药。”

    “妈下了。”

    “其实姐很信任妈的,所以毫无防备她就喝了。我当时就在门后边,看妈下药。”

    “妈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她知道我在后面跟着,所以她出来的时候要我到她屋里去。”

    “我急啊,我就找各种借口。妈就在床上捺鞋垫子,捺我爸的鞋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