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雯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荼蘼|快穿 > 浪荡无情的母亲20

    “要是看中什么石头也可以挑。这一块儿都是搞这个的。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丽姐介绍来的。”

    原琳琳叮嘱完,开着车跑了,郁小小动动脚,看着碎石子铺成的路,蹭了两下走进去。

    刚开始还有点拘谨,人在陌生环境总是拘谨的。后来就慢慢放开了,郁小小打算做一块水晶饰品,主要是白水晶。她转悠了一趟,又回到市场里挑料子,这料子都是不知道挑过几轮的,郁小小没打算买多好多讲究,主要是合个眼缘。

    然而转了几圈,她都没挑到合适的。那些摊位的摊主都眼熟她,和她打趣要找什么天仙料子。郁小小就笑笑,她也不知道,只是这个觉得不对,那个觉得也不对。

    日下西头,天快要黑了,料子没买上,她倒是先想好了找哪个师傅加工。师傅跟在她身边,郁小小纳了闷,“你没料子要赶吗?”

    齐飞就笑,“我想看看你能找着个什么料子。”

    郁小小瞟她一眼,“最后也要到你手里的,你能不知道?”

    齐飞就道:“我也看眼缘,要是料子不合适,你就得换个人做了。”

    郁小小就吭哧笑。齐飞就哎呦一声,说你别不信,做人要相信缘分,我可是学过玄学的。

    她巴拉巴拉说一堆,郁小小看眼她的板寸,笑道:“板寸也是缘分来着?”

    “嘿嘿。”齐飞手在脑门上一呼噜,她的手做这些,免不了起茧发黑,骨节粗大。那是一双手艺人的手,一看便不由让人猜测雕出过多少巧夺天工的物件。齐飞年纪也不大,也不过三十来岁,她摸着脑袋,说短发挺好的,好打理还方便。

    “你不知道,长裙长发,美归美,好看归好看,做事一点不实在。”她笑,厚红的嘴唇间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做事就清楚了,美呢谁在意?那点好处完全不及它带来的不方便。刚开始我头发也是长发,后来差点搅到机子里。我就抄起菜刀给它割了。”

    郁小小一边和齐飞闲谈,一边眼睛不住搜寻,天快黑了,夕阳下来,把天边染成一匹锦缎。齐飞大呼小叫着要和郁小小合影,郁小小就被她带过去,齐飞胳膊搂着她,一只手举起手机,身后是卷起的夕阳与紫红黄蓝相间的幻丽。

    按下那一刻,齐飞搂着她的那只手忽然比了个耶,像是兔子耳朵。她拿下来一看,齐飞大咧咧笑着,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露出来上下各八颗,灿烂得好像全天下的向日葵都摇着脑袋追过来。她不禁笑出声。齐飞就搂着她的肩膀,和她说这块儿地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我小时候呢,这儿还是一片棚区。我爷爷手艺很好,说是祖传的手艺,一直想流传下去。但是如今时代好了,出路多了,没人愿意学。后来我就出生,天然喜欢手作。我爷爷不肯教我,说传男不传女,我就给他发誓,说我这辈子都不嫁人。爷爷最后扛不住了,就带我到祠堂,让我跪下发誓,如果流传出去就天打五雷轰。嫁人必须自废双手,不能传给自己的孩子。”

    “然后我就发了。”

    “后来呢,我爷爷死了,他死之前只教给我个大概,东西没教完。我就自己琢磨。他把我叫到床前,给我册子,又叫我发誓绝不嫁人。然后他就瞪着眼说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丢了上面的手艺。死不瞑目。”

    “然后呢,我就一直搞手艺,找料子磨功夫。我十六的时候家里给我说了亲,我说我答应过爷爷绝不嫁人。我妈就说哄人玩的,我就说我不。磨得烦了,我爸就抄起刀和我说,你当时不是发誓要是嫁人就自废双手吗?来,老子给你砍了!”

    “后来我还是披上了新衣,因为我要是不嫁人,二哥的媳妇娶不进来,两家是换亲。当时入洞房的时候,我一心想着不能这样,爱不爱的付出不付出的没人知道,我只知道不能放弃手作。于是我就留下一张欠条,那是二哥娶媳妇承诺的彩礼数量,我翻窗户跑了。”

    “后来我就在外面给人当学徒,慢慢精进自己的手艺,后来回到这里来,我在外面也有点名气,慢慢生意来了,也就有人来做水晶周边的生意,这块儿慢慢也就成了一个小市场。”

    齐飞把这些说完,见郁小小若有所思,便坏笑着凑上去,“喂,是不是被姐迷住了?网络上不是说什么美强惨么,我感觉美有,强也算得上,惨也不少。快来膜拜姐!不用多做,叫声姐就行~”

    郁小小瞪她一眼,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她道:“我在想我运气果然很好,慧眼识英才,一下子挑了个最有资历的。”

    齐飞就嘿嘿笑,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有几个朋友来,他们才算是手艺精湛,我么,普普通通一个。”

    郁小小就笑,“我要做的能做成就很好,就是这料子实在……”她皱眉,目光还是扫来扫去,她已经不希求能在今天找到了,只不过是闲逛,看能不能撞上。

    夕阳散得差不多,天幕深下来,齐飞问她要不要槟榔。郁小小摇头,她就自己嚼。

    夜幕很快降临,摊子陆陆续续都收起来,也有的还在等。郁小小已经准备打道回府,这里离家里也不近,她得早点回去,不在外逗留。

    和齐飞道别转身,郁小小心里盘算是不是价格不够,要不要再加一点预算。忽然,她眼角闪过一抹白红。她猛得立住,回身一看,却是一个小女孩,她不过一米三几,正拎着布准备收摊。摊子上一块立方的料子分外吸引人的眼球,那是一块纯然的水晶,就算是暗暗的天也闪过亮亮的纹路。内里是一片氤氲的红。郁小小走上前去,蹲下身来看,那块水晶不算很大,不过比一个成年人的巴掌略大,立方像个正方体。透明度高,内里的纹路、裂缝等都看起来清晰。走进才发现那红不是颜料在水里散开的那种氤氲的红,而是一丝丝的,由内而外的顺着裂缝纹路延伸的蜘蛛丝样的红。像是人的血管,由内部向外充盈着。

    这块水晶一下子摄住她的目光,或许有很多更漂亮的水晶,有很多更昂贵的料子。但就是这块一出现在眼前,郁小小就知道,是它了,不会有别的了。

    她问这块多少钱,小女孩就看眼齐飞,再看眼料子,结结巴巴报出一个价格来。这个价格略贵,虽说郁小小很中意,但她也知道按照市场来算,裂纹,质地,大小,小女孩报的绝对不是实数。

    一旁就有大叔笑道:“云丫头,人家好心来买你的东西,你不实诚啊。”云丫急得满脸胀红,手揪着衣角,张口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周围人哄笑起来。她便越发窘迫,一看就不是经常做生意的。

    那个叫云丫女孩儿看着郁小小,眼里满是哀求。就有周围的摊主说要不来他们这儿看看,有更好的料子,价格也实在,都是做了十来年了。傍晚人烟稀少,忽然出来个新鲜事儿,闲来无事都围着看。

    郁小小看眼齐飞,齐飞就微微摇头。郁小小也不是冤大头,于是她起身故作要走,那个叫云丫的赶忙在后面叫住她降价,一次比一次低。

    郁小小低声问齐飞这是什么情况?齐飞就说这摊子原先是老云头的,但是最近他病倒了,这摊子就交给他收养的女孩儿来看了。

    “她骗你估计是为了给她爷爷看病。”齐飞淡淡说道:“那块料子她说的数砍一半一半再一半,差不多才算是合理一点。”

    郁小小咂舌,她摇摇头,身后云丫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价格也在一次次降,但还是比齐飞说的那个数高出不少。

    有点小聪明,郁小小心里评价到。她们走得已经看不到摊位了,齐飞问她不打算买了?

    郁小小斜看眼她,你懂我懂大家都懂,齐飞就摸鼻子,移开视线。

    最后那块料子还是买了,郁小小又逛了一圈,才回到那个摊位,云丫还在那里等着,一见她来,立马站起来。她这次报了个正常的数目,说是最低价了,再不能低了。郁小小拿起那块水晶,沉甸甸的,入手冰凉,她看眼小姑娘,爽快地付了账。

    “我知道还能再砍至少一成。”郁小小见云丫变了脸,很警惕的样子,她笑道:“算了,就这样吧。”

    郁小小拿着那块料子回到齐飞的加工厂,齐飞说要是不介意可以在这里混一宿,明天她们来说说料子怎么做。“要不要给家里报个信?”她这么说着,手上还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鹅,她一只手轻轻束着翅膀跟,另一只手托着鹅下部,鹅的脖子一直往前伸。

    郁小小点点头,给王易发了个定位,说今儿在水晶市这里呆了,今晚不回去。托她看一眼郁楠楠,和郁楠楠说一声。

    接到消息的王易摩拳擦掌,她眼馋郁楠楠那肉嘟嘟的脸蛋好久了,今天小小姐不在,终于可以一饱手福了!哈哈哈哈哈哈!她嚣张地笑起来,搓着手往外去。

    “我和你做一道铁锅炖大鹅。”说着,齐飞抄起一瓶白酒就抻着鹅的脖子往里灌。灌得鹅咕噜咕噜,头晕眼花,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醉吐在地上。齐飞就架起大锅,续上水,趁水没好。把醉倒的大鹅拎过来,拎起脖子上面的一段位置开始拔毛,等下刀的地方干净,一刀过去剌开动脉,豁开的口子像小型的黑洞,好像要把鹅脖子斩成两半似的。

    齐飞把鹅倒挂在钩子上,底下搁一盆子。血就咕嘟咕嘟流出来,齐飞往盆子里放半盆水,加点盐,然后边滴边搅和。那鹅醉得晕晕乎乎,挣扎也小很多,便是意识到死亡的来临,也不过扑腾几下。齐飞牢牢把着鹅,甚至还有闲心看一眼水怎么样。

    不过五六分钟,鹅死了。她便把那盆搅好的鹅血静置在一旁,水正热到锅边冒泡,她便拎来一大盆凉水。把鹅在凉水里浸泡浸透,又拎到热水里浸泡浸透,如此来回三四遍。又把鹅拎出来按着纹路马杀鸡拔毛,先是大的羽毛,然后是背部、胸部、腹部、四肢。很快鹅毛被拔得干净,她便又拿来不知什么东西,冲着鹅一撩。

    “有些小的拔不干净,火撩一撩就好。”她抽空对郁小小解释,郁小小看得目不转睛,心想今天又学会了一样知识。

    那只活蹦乱跳的大鹅已经变成了一只光秃秃的鹅,四支腿在肌肉的扯动下缩着。齐飞拿来刀,先把屁股切掉,又在腹部划开一道近乎把鹅劈成两半的口子,内脏掏个干净。咔咔咔几刀下去剁成四块。

    “你吃小块大块?”齐飞问。

    “哦哦,”郁小小抬头,“都行。”

    “那我切小块吧,入味儿。”齐飞咔咔咔几刀下去,劈得砧板晃动,她刚准备锅去腥,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吃卵子吗?”

    “啊?”郁小小懵逼。

    “就是牛子和睾丸。”齐飞很坦荡。

    “啊,啊这。”郁小小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分开做。”齐飞手下把其余鹅块送进水里,就留案板上一团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但是郁小小猜到了,她有些尴尬,“不,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齐飞就笑,“以前我也不吃,后来我有个朋友极力推荐,说吃起来口感很不一样。于是后来我就尝了尝。”

    “很好吃吗?”

    “不。”齐飞摇头,她好像在思索怎么说,“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感觉。那东西和别的没什么区别,还有股腥味儿。但就是这东西被赋予了很多额外的利益与权力,这生殖器官被崇拜,并肆意侮辱其他人。而现在这被赋予远超出它本身的虚华的东西就摆在餐桌上,和往常的肉类一样经过喉管被胃酸分解,化作氨基酸蛋白质等等物质。杂质最后变成粪便,通过肛门排出。在这期间,它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能,任何像它长在一个活物身上时所将生命、权力等等一切践踏的威能。这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每吃一次,我就想笑一次。”

    她说的好像不是鹅的生殖器官,话语里也全然没有睾丸到底什么味道的描述。或许是绵软的,或许是弹牙的,或许是没什么特别的。

    郁小小点点头,她说没关系,你想做就做吧。只要那是鹅的肉。

    于是齐飞就笑,磨得锋利的刀噌到砧板,嗡嗡作响。

    齐飞做过很多次鹅,所以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她说她的酱料是秘制的,专门为鹅的肉质调配。

    “今天这只是公的,炒菜好吃。紧实。等你走,我杀只母的,母的煲汤好喝。你带回去配什么都成。”

    切成小块的鹅经过去腥,翻炒,每一块鹅肉上都裹满酱汁,在黄色的灯光下颤颤巍巍,引人食欲大动。辛辣爽快的味道不断飘到鼻腔,烈酒的熏味儿更添风味。齐飞炒菜把那半瓶酒都下去了。吃起来有些微醺,好像喝酒的是她。那只鹅是醉死还是被放血死的呢?如果不放血它会不会死呢?

    醉鹅居士,诗兴大发,可惜才薄,半句也无。

    郁小小忽然笑起来,齐飞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我是醉鹅居士,齐飞就笑,笑说你还不够格,至少也该在下雪的时候在湖中的亭子里啖肉,配上红泥小火炉,锦骠大斗篷,那才算是醉鹅居士呢。

    郁小小笑得不行,她吃下一块鹅去,果然嫩滑紧实,爽口无比。那边米好了,齐飞便盛了一碗米出来,要她不够了再加。配上东北香米,淀粉调料肉的香味儿在嘴里爆开。一口接一口,一筷子接一筷子,很快一只大鹅被吃干净了。

    锅底还有那圆滚滚的东西。

    齐飞把那东西抄出来,问郁小小要不要看看里面。她把睾丸切开,指着圆圆的里面放射往中心的部位说是睾丸,上面那个蝌蚪一样贴着的是附睾,再往外出的是输精管,到时候输精管就往内部并行于输尿管,开口于泄殖腔,形成射精管。

    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就是调料味儿,还有点腥。齐飞问过郁小小之后,把米端过来倒进锅里,把汤汁一拌,呼哧呼哧吃起来。她的饭量很大,很快一锅米干完。郁小小看得目瞪口呆,她觉得这样不礼貌,便垂下眼,试图让自己显得矜持一点。齐飞就笑:“胃口大。”

    “你力气应该不小吧?”郁小小问。

    “还行?”齐飞仰头答,她的脸有些黑,是被太阳晒得健康的颜色。她弓弓胳膊,肌肉便隆起。郁小小看得眼热,不由开口道:“真好。”

    “你也可以练。”齐飞道,“力气是能练大的。”

    郁小小摇摇头不说话。

    院子里的灯光照下来,锅子已经干净。齐飞问她喝不喝果汁,很快她端来芒果汁,不知什么牌子的,很浓,但是吃起来好吃的水果榨成汁总是很奇怪,于是郁小小喝了些,和齐飞说她打算拿那料子做什么。

    “我想做成一颗心脏。”郁小小道:“真实的心脏的模样。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那点红就在中间。”

    “其实要是一半蓝一半红更好。”郁小小仰躺着,感觉酒意有些上来,热意微醺。她红着脸,舞手画脚地和齐飞说她的设想,齐飞拎着一瓶二锅头,一边喝一边听她说,天幕早暗下来,像是青山绿水后的背景画。星子闪烁,能看到一二三四五六颗,月亮在高高的天幕上挂着,缺了一块,像是散成成千上万的星星飞往广阔的天际。于是郁小小指着星星开始数:“一,二,三……”

    “怎么只有六颗呀,剩下的跑哪儿去了?”她偏头问齐飞,眼睛亮晶晶的,脸蛋红彤彤。一看就是醉了,齐飞失笑,开始想那块料子怎么雕。

    等第二天郁小小起来的时候,她早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只看到外面吊着的几只拔了毛的大鹅,她说今天还吃大鹅吗?

    齐飞看过来的面色有些无奈,她不知道怎么和郁小小说她昨晚非要啃大鹅,练一练杀鹅技术,把后面养的那一堆大鹅撵得鸡飞狗跳。一个飞一个啄一个扑棱,弄得是灰飞毛散。最后郁小小没找着刀,硬生生按着大鹅就啃喉头,啃得大鹅凄惨得扑腾嚎叫,被郁小小压得死死。

    接连祸害了几只,郁小小沉沉睡过去。被欺压的大鹅扑腾着飞上去,无机质的小黑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齐飞赶忙过去把郁小小搀起来放到屋内。那几只被啃得出血的鹅杀掉吊好。

    如今郁小小睁着眼睛无辜地问她怎么了,一点儿不像是昨天的疯癫样子。齐飞按按额头,和她说没事。

    “我想做几根羽毛笔送给你。正好挑着就杀了。”

    郁小小点点头,是懂非懂,现在做鹅毛笔是要把鹅杀了再拔毛吗?她挠挠头,去看齐飞工作去了。

    齐飞动作很快,确认怎么做之后一连几天都关在工作室内,郁小小也不好打搅她。她本想着帮齐飞喂喂鹅,但是一过去那鹅扑腾扑腾飞过来直直盯着她,嘴巴一开一合。不知为什么一股凉意爬上尾椎,郁小小不由后退一步。左思右想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和齐飞说之后,齐飞沉默片刻,送给她一个小包。那包很小,也就一个巴掌大,摸起来细腻软薄,还没有接口,非常好玩。她说你下次带着这个去。

    郁小小就笑,“难道这东西是什么镇邪法宝?”

    齐飞拎起束带上的一串小水晶珠子,上面刻满了卐字纹,“就当超度了大鹅的魂灵。”

    郁小小笑得前仰后合,齐飞真的很有说冷笑话的天赋,她本来没放心上,直到有一天她路过后院,那几只鹅又嘎嘎过来,展着大翅膀,眼睛直直盯着。她吓得转身就想跑,直到那鹅跑近了看到她的小包,沉默了一瞬,又展着翅膀飞回去了。

    浩浩荡荡的大鹅飞回去的模样很是壮观,好像有什么在追它们一样,尽力维持着矜持却还是透露出一丝狼狈。郁小小疑惑地看眼手提包,又看眼大鹅,还有的大鹅被前进的队伍裹挟着走。一阵风刮来,一阵风刮过,好像从来没有过大鹅的踪迹。

    “这东西太管用了吧?”郁小小一次吃着饭问齐飞,齐飞沉默了片刻,问她这个包好用不好用。郁小小说有点鸡肋,什么也装不了,但是摸起来挺舒服,看起来也高级。

    “你先把东西咽了,我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啊?”郁小小把食物咽下去,问她。

    “那个包是袋鼠的阴囊皮做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口水误入气管,郁小小咳得撕心裂肺,那异样感怎么都消不掉,小水珠固执地呆在黏膜上,引起一阵阵的咳嗽。

    郁小小咳得脸都红了,喉咙生疼,腹部也难受起来。她一抹眼泪,强逼着自己止住,但是喉咙间的异样感还是让她忍不住咳嗽,总觉得可以咳出来。齐飞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喝酒的手顿了一下。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郁小小也发现齐飞就是个披着阳光外皮的人,接触久了,就发现她其实话并不多。她有时候能一天不吃饭喝水呆在工作室。郁小小做的饭她都吃得下去。

    要知道,郁小小自己都吃不下去!

    终于咳得难受,郁小小忍住不咳,但还是一说话就想咳,恨不得把器官都咳出来一样。她摆摆手叫齐飞继续,想想这几天觉得好玩一直揉捏的小包,扔掉舍不得,不扔又很诡异。

    “这是我去澳大利亚的时候买的。”齐飞说道,“还有个开瓶器。”

    郁小小很想看,但是又觉得很诡异。她处在这种看与不看之间,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旋,折磨得她难受。

    于是到晚上齐飞说大形已经出来,再有几天就好了的时候,郁小小终于忍不住问她,那个开瓶器长什么样。

    “哦,就这个样。”说着她从旁边桌子下面掏出一个来递给郁小小。那开瓶器下方接着一个袋鼠的蛋蛋,摸起来毛茸茸紧实,在硬质的皮毛下能摸到浑圆饱满的两个球。郁小小刚开始还有点拘束,但很快沉迷在这种盘蛋蛋的手感中。

    “据说袋鼠的蛋蛋和人类的很像。”齐飞叨了口酒。就见郁小小僵住了。

    Emmmm,当时他们的蛋蛋手感是这样的吗?郁小小努力回忆,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怎么探索男人的身体,就连蛋蛋上有没有毛长多大圆不圆都没有注意。

    人的注意是有限的,在周围环境熟悉的情况下,大脑只会认知你所在意的那部分,其余部分会按照惯性填充。也就是说,你回忆起来好像都记得,但是一问细节,漏洞百出。而且有的人会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事情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然后他就真的以为是这样了。

    参考“看不见的黑猩猩实验”。

    记忆好不可靠啊。

    郁小小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有没有摸一摸男人的蛋蛋,它们的手感是不是真的这么魔性,就听到齐飞说:“这是我进的那一批货中最好的一个。”

    “哦,还有一个棕色的。”说着,她又翻出一个,两个差不多大小的阴囊排列在面前,一个奶白色,一个咖啡色。大小均匀,摸起来都是圆润饱满。毛也浓密,顺下来像个小裙子。“男人的阴囊可能没有这样好摸,我摸了好多蛋蛋,感觉就这一对最健康完美。”

    “你之前注意到没有?先前那一对鹅的蛋,左边的要比右边的大一点。”齐飞大拇指食指竖卡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噶了好多只鹅,发现有的大有的小,总体说来还是左边比右边大的多,是为什么呢?发育吗?”

    齐飞陷入沉思,郁小小摸着这两对蛋蛋,很快盘起来,一只手盘一个。不愧是特意挑出来的蛋蛋,对称又完美。她问道:“还有其他的吗?能卖一对给我吗?”

    齐飞回过神来,摇摇头,“都卖完了,还有打火机啊酒塞啊之类的。这一对还是我挑出来手感最好的。”

    齐飞指指那颗棕色的,“这一只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天黑,开着车在路上逛,砰撞上了啥,一看是一只袋鼠。它回头看看我,拍拍屁股走人。等它一走,我下车一看,保险杠被撞凹了。”

    “于是我就给了它几梭。”

    “然后摘下了它的蛋蛋?”

    “唔,怎么说呢。”齐飞点点下巴,“纪念一些东西吧。后来我才发现那对蛋蛋非常圆润,摸起来手感很棒。”

    “它在一直对我表达歉疚,用这种方式赎罪?”齐飞开玩笑地说着。

    有点冷,郁小小摸摸胳膊,问那只奶白色有没有什么故事。

    “啊,这只啊,我还真不清楚。”齐飞道:“澳大利亚杀袋鼠不犯法,但是后来我就没再摘过蛋蛋,这东西挺多的。”

    齐飞说她的货有雏形了,问她要不要再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求没。郁小小自觉已经把要求说完,其他任由齐飞发挥,就不去指手画脚惹人烦了。她摆摆手,问她有没有雕得可爱一点的小饰品。

    “成品一般都在左转第三个仓库。”齐飞道:“挂着标签的是有人订的,不挂标签的是无主的,回头你自己挑。”

    “要说可爱的话,我还真没注意。”

    在郁小小要走的那一天,齐飞果然送了她一罐鸡汤,瓦罐煨的。她说她一般喜欢往里面加点宽粉。郁小小点点头,齐飞给她叫了一辆出租,她手里拎着水晶心还有后来挑的一组拟态小帽子,可以带在指头上,一共十只,特别可爱。

    齐飞说要把奶白色的送她,郁小小说无可回送。齐飞就笑笑,说要是真的要送的话,不如练一练鹅毛笔,回来抄首诗送给她。

    郁小小问抄什么诗,齐飞沉默下,说等练好了联系,到时候和她说。

    郁小小打道回府的时候,王易赶着把她叫过去,说再不来你的孩子就归我妈啦。

    王妈很喜欢这个孩子,连带着对郁小小也热情了不少。郁楠楠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见到郁小小回来,便眼一亮哒哒哒跑过来。郁小小就抱住他,摸摸他的头,说他长高了。然后从包里掏出那十只拟态的小帽子,放在水晶盒子里,看起来分外可爱。

    “你的礼物。”她晃晃盒子,笑着摸摸郁楠楠的头,夸他是个男子汉。郁楠楠就摸着礼物,喜滋滋地看着妈妈和王易说话去了。

    回来的时候郁小小也给王易带了礼物,麻烦这几天实在很不好意思。她给王家带了牛奶和茶叶。王妈接过去说客气了,我很喜欢楠楠的,郁小小就做足礼数,带着郁楠楠回家。

    刚到家没多久,原琳琳夺命连环call,问她近一期的文章怎么还没写,还说她的措辞太外放,要收敛一点,已经有三个人投诉你性别歧视了。

    “咱们是科普号,不是天赋人权那一套。你稍微收着点。你也知道有些人,闲得要死,整天在网上乱冲。”原琳琳有些头疼,她的富婆闺蜜和她说有人投诉,账号差点被封,好在里面有人才躲过一劫。

    “我也是气狠了。”郁小小有些不好意思,连些道歉,“你也知道,那号里说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好意思来我们评论区下面舞?”

    “但是人家的账号不会被封。”原琳琳言辞犀利。郁小小理亏,只好保证以后文章都校对过一遍再发,一定会注意特别群体的脆弱的玻璃心。

    和原琳琳说完,又约了明天的饭,郁小小才放下手机,叹一声。

    “不是,你怎么吃下去的?”原琳琳指着王易手中的一次性盒子,香菜味儿和甜甜的洋葱味儿混合在一起,王易嘿嘿笑,“我觉得蛮好吃。”

    “这不是烤冷面的配料吗?”郁小小正好赶到,看到王易盒子里多半碗的香菜洋葱。王易就笑:“我一直不喜欢吃香菜,但不知道为什么,烤冷面放香菜就特喜欢吃。”

    “然后她就发现她喜欢吃炒洋葱配香菜配油醋酱香。”原琳琳吐槽。

    王易嘿嘿嘿笑,说她妈最近回老家去了。她姐寄回来一箱口蘑,问她们要不要吃。

    “要啊!”原琳琳振奋精神,“你还藏了这等好东西?!快交出来!口蘑新鲜最好吃了!”

    王易被她晃得七晕八素,赶忙停停停说回家给她带。郁小小说老板让带吗?原琳琳就嗨一声,“没事儿,我去和老板说。”

    等王易带着口蘑累死累死弯腰拖进来,郁小小已经烤好了肉,分成三份放在叶子上。烤肉喷香扑鼻,配上翠绿的生菜叶子,好看又解腻。

    “我和你说这个可好吃了。”原琳琳自告奋勇要烤,说当初就是自己这一手把初恋男友哄到手的。

    “那个打篮球的?”王易问。

    原琳琳点头,说谁知道是个样子货,看着块头挺大,一上床就只有小拇指那么长。她简直怀疑人生。那男友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拽样,中指也长鼻子也挺,谁知道还不如个小学鸡。

    “哎,从那之后我就知道网上都是骗人的。”原琳琳惆怅道。

    王易赞同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她这个贵族牡丹在赞同什么,原琳琳就边烤边说:“你以后要是找男朋友,方方面面都要看顾到。喜欢就处不行就分,人生这么艰苦,别为难自己。”

    王易像个老练的,一边你说的对一边满面赞同。郁小小看得可乐,嗤嗤笑。

    “哎,好了!”原琳琳一看火候,赶紧把口蘑拿下来,王易赶紧接过来。原琳琳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王易对它充满了期待。

    鲜美、清香、细腻、厚嫩,尤其是那一口水,鲜到掉舌头——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王易哇哇把东西都吐出来,又苦又涩又咸,好像啃了一口下雨后的土。那土还被拿来养过鸡。

    “怎么了怎么了?东西坏了?”原琳琳一口闷,细细品味,甚至还砸吧了下嘴,“没坏啊,挺鲜的。”

    “呸呸呸,”王易吐了个干净,怀疑人生道:“你说鲜?”

    “对啊。”原琳琳见状,重新拿起一只闷掉,又仔细品尝,“鲜啊。”

    王易不信邪,拿起一只一舔,那股子冲天的土腥味儿二进宫,她呸呸呸了三声,“难吃死了。”

    两人争辩不休,一个说你嘴巴坏了,一个说你味蕾出毛病了。两人莫名奇妙因为这件事争执起来,王易对着原琳琳的举起的示威的拳头瑟缩了下,还是勇敢地挺直身子捍卫她的立场。最后她们齐刷刷看过来。郁小小端着那盏口蘑,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小小,你说!这口蘑什么味道!”说罢,两人狠狠互瞪了眼。

    郁小小端着口蘑的手都抖起来,感觉自己端的不是口蘑,而是千金重的友谊。她在两人的逼视下,颤颤巍巍喝了口水。

    她差点吐出来。

    郁小小咽屎一样地把那点味儿咽下去,又狂吃了几口烤肉覆盖原先的味道。一旁的王易早哈哈笑起来,“你还说我品味不好,你看你的品味!”

    郁小小好不容易咽下去,就看原琳琳杀人的视线过来。她急中生智,赶忙举手,“我觉得每个人口味不同,不一定是好不好吃。要是你们真想拼个胜负,不如想想其他的办法?”

    “比如,这些人?”郁小小的手指向热火朝天的烧烤摊。

    原琳琳和王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你才是小众!”

    然后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找老板上新菜去了。

    “啊对的对的,这是今天的新品,试吃赠送,您吃完填一下感想就行。”老板笑呵呵地一边送菜一边说。

    很快,摊子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哇,真好吃!”“这TD什么东西,呸!”

    差点有暴躁的以为老板掺了屎要和老板打架。王易一听眼都亮了,窜过去和大哥说是不是真的很难吃?就这东西一百多一斤?这不是坑人吗?

    谁知道原先还义愤填膺的大哥听到价钱,“什么玩意儿?多少钱一斤?”

    “一百多啊。”王易懵逼。

    大哥抄起口蘑就往嘴里塞,面色痛苦扭曲地咽下去,肌肉皱在一起。他咽下去后还不适地动了动脖子,“一百多啊,这东西啊,贵有贵的道理嘛。口味独特是正常的,细细品来,也有几分风味嘛。”

    这下轮到王易目瞪口呆,她在愣住几秒后,猛得就要往前冲,手舞足蹈地要给大哥来一段“爱的舞蹈”,老板赶紧拉住她,王易被牢牢拽住,手脚还拼命往外深,“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贵点就好吃了?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大哥往后一躲,嘟嘟囔囔着走了,还顺走几桌看热闹的烤的口蘑。

    这东西,回家给孩子尝尝。

    这啥口味,这玩意儿这么贵?

    经过这一段,摊子上的人都知道这圆圆的小蘑菇很贵。不喜欢的也闭着眼吃下去,也好给人吹牛的时候来一段描述。以至于最后收上来,都是清一色的还可以,很鲜。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好难吃,像泡过的鸡屎。

    三个人面面相觑,噗一声笑出来。

    “我就说嘛,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郁小小走在中间,最后口蘑被一抢而空,一分也没落着。原琳琳在路边看到烤冷面的摊子,给王易点了一份香菜炒洋葱,又叫老板放蒜。郁小小问放蒜干嘛,原琳琳就翻着白眼,说不定能给王易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说不定她还要感谢我。

    王易呢给她姐打电话,她姐说那东西吃起来像土,问她要不要,不要就扔了。王易就说你寄到这里来吧,有人吃。

    最后她接过原琳琳递过来的烤冷面盒子,看到满满的洋葱愣了一下,看向原琳琳,原琳琳回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王易吃了一口,这次香菜独有的味道配上甜甜的洋葱,里面甚至还有煸焦的蒜香,她眼睛一亮,唰地扭头看原琳琳,猛得扑过去嘛呜嘛呜几个吻。

    “王易你大油嘴!刚吃完蒜臭死了!你给我起开!”原琳琳死命推着王易凑上来的脸,扭曲的脸还拼命往前凑。

    最后,王易心满意足地吃着特制的新品,原琳琳一脸麻木地走在路边,脸上是几个亮晶晶的散发着蒜味儿的唇印子。郁小小把纸递过来,原琳琳面无表情地擦,“就该给她放芥末。”说罢,她狠狠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