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的房子离现在住的房子,有些距离,本来是用来做两个小辈的婚房的,但何平不愿意搬过去,爱粘着他爸。

    钟宁有时候觉得,他就是个爸宝男,但想想自己要有这么个爸爸,自己也是爸宝女。

    平时她坐爸爸的车出门,都是避嫌地坐后车座,今天何青远直接下了命令:“坐前面。”

    钟宁就乖乖坐到前面了,一路上,她欲言又止。

    她确实没地方去,本想着,先住旅馆,边上班,边找房子租。

    现在住到平乐,总感觉又要和爸爸牵扯不清了。

    她本意并非如此,但让自己强硬地开口,与他撇清关系,她的心光是想想,就痛了起来,痛得难受,不知不觉,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何青远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及时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在了路边。

    把右手覆到她头上,指腹缓缓地摩挲她头皮,她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很容易安抚的其实,只要对她耐心一点,温柔一点,她的暴躁会立刻变成无害的软刺,直至完全消失。

    何青远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也解开自己的,在车里,这个狭小的空间,敞开自己温暖有力量的怀抱:“需要爸爸抱抱吗?眼泪沾到我衣服上也没关系,我留着做纪念。”

    钟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果断扑到他怀里,被他轻轻拥抱,安全地拥抱,把她小小的一个,容纳在自己怀里,心里,也安定了。

    钟宁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让人舒心温暖的气息,情绪更是放松,心里的阴霾也消失了。

    她把泪湿的脸,调皮地蹭到他的衬衣上,一点都不客气,就让她放纵这一次。

    何青远右手覆上她的后脑勺,舒缓地揉了揉她头皮,笑着道:“谢谢你,我回去就拿个相框,把衣服裱起来,一日三餐看,下饭。”

    钟宁又羞又恼,又感觉好笑。

    原来她不曾了解爸爸啊,原来他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她仰起头来看他,噢,这个男人连下巴都那么完美,她飞快地凑上去亲了一下,耳朵红红地挣脱他的怀抱,坐正,正襟危坐,催促道:“开车开车。”

    何青远凝视着她的侧脸,发红的耳朵,什么也没说,应了声好,拿过安全带,帮她扣上。

    动作全程规矩、绅士、克制、自然。

    可还是扰乱了钟宁一池春水。

    随着卡扣发出的吧嗒的一声,钟宁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扣牢了。

    她紧张地抠手指,怎么办,怎么办?不想离开他。

    一路无言。

    平乐的房子买了不到两年,是何青远全款买的,这套房,比老房大多了,环境也更好。

    但何青远更喜欢老房,本来这套房,也是给何平买的,但何平不愿意搬,他也就由着他。

    何平只要不是犯了他的底线,他一般不会管何平。

    何平的性格已经定型了,很难调整过来,他也不想多花功夫去掰扯,费时费力,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都可以容忍。

    他对何平的要求不高,不作奸犯科的就行,何平好面子,爱形象,在外人模狗样的,想要看清他真实的性格,还得是他亲近的人。

    他对何青远很尊重,敬畏,对他爷爷奶奶,包括李燕,都很不放在心上,能使唤就使唤,才不管他是谁。

    这也是这三人,惯出来他这样的性格。

    钟宁嫁过来的时候,何青远并没有太担心两个小辈的相处问题,两人能不能磨合,钟宁治不治得了何平。

    因为这是小两口的事,他们过得怎么样,不由他这个长辈来置喙。

    他唯一对钟宁的善意,就是在自己死后,将平乐这套房子,由钟宁继承。

    两套房子,都在他的名下,旧的归何平。

    他设想过,钟宁嫁过来,可能过得不好,任劳任怨伺候何平,房子就当是自己这个父亲给她做出的补偿。

    是他没教好何平,让她受了委屈。

    他也不能提醒她,何平的性格怎么样,让她考虑清楚,再嫁过来。

    这不是一个父亲,该干的事,而且何平罪不至此。

    后来何青远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提醒钟宁,为什么置身事外。

    原来刀插在自己身上,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