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糸没有义务去管一个青春期迷茫的男高生，也没必要自作多情去“救”一个天命衷爱的神子。他可以就像千年来一直做的那样，用谎言杀了夏油杰，偷走他的命格，刺伤五条悟或者杀了五条悟在意的所有人来获得神子的注视。
但每当恶念升起，左眼剧烈疼痛，困在眼睛里的咒灵受到鼓动一般将要破出，视野被一片血雾笼罩，隐约中，他似乎又再次见到那个人，温柔地注视着他，轻柔地说。
糸，要好好的呀。
左眼一阵酸涩，佐藤糸扭过头，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五条悟察觉到异常，俯下身凑过去强硬地把佐藤糸的手臂拨开。
“不会吧，真哭了？”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挑眉。
还未从情绪中脱出的佐藤糸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有点委屈，金红的异瞳水光潋潋，他用力眨了眨眼，闷声说了一句：“你活太烂了。”
五条悟：……
五条悟敏锐地发觉到佐藤糸的情绪异常，他掐住男人的腰用力一顶，佐藤糸抓住被褥的手骤然收紧，他瞪大眼睛，被这突兀的攻击刺激得身体战栗，泪珠顺着眼尾滑落。
沉闷苦涩的情绪似乎也被撞散，血色的迷雾逐渐散去，佐藤糸逐渐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少年蒙在眼前的纱布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挂在脖子上要掉不掉的，汗湿的白色碎发有些黏在额头，有些垂落在耳侧。那双湛蓝的眼瞳，依旧灰蒙，宛如失去光彩的宝石。
佐藤糸伸出手，抚上五条悟的脸颊。
五条悟下意识皱眉，但没有躲。
佐藤糸吻上那双眼睛，他能感觉到眼皮下不停颤动的眼球，柔软，脆弱。这双眼睛，所有人都在意，所有人都在注视的眼睛，如今不能视一物，而它的主人，被困在这里，从世界偏爱之人变为世界深恶之人。
“……”
五条悟一只手托住佐藤糸的腰，问：“你哭什么？”
佐藤糸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一片湿润。他无意识地看向五条悟，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表情呆愣，说：“我，”
“我，我本可以做得更好。”
他小心翼翼地摸上五条悟的眼睛，感受着指腹下睫毛的微弱颤动。
泪水无声地流淌。
那些女孩本不用死，那些受害者本拥有美好的家庭。五条悟可以不必失去六眼，他会一直是最强，直到下一任的六眼诞生。
佐藤糸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自厌与愧疚，他厌弃地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空无一物。
我永远都做不好，我总是在失败，永远都抓不住自己在意的所有，她是，他们也是。
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摔在床褥上。
只听见，罪魁祸首用能让人气得半死的语气说：“你这么弱，做不到很正常。”
佐藤糸：……
混乱的情绪被冲散，他攥紧拳直起上半身对准那张精致的脸就要来一拳，咬牙切齿：“你小子！”
五条悟轻松躲过，一边掰开男人的腿，又用力撞了进去，满意地看到男人腰软乖乖地发出无力的呻吟。
“大叔，你在床上这么无趣，很容易让人萎掉欸。”
“……滚！”
真神奇，五条悟感叹道。
从见的第一面起，五条悟就知道佐藤糸不是人类。
六眼告诉他，这只是一个被低级咒灵缠上的可怜普通人。
五条悟说，不对。他不是人类。
人类不可能在拥有这么浓烈纯粹的情感同时，还具备薄凉无慈悲的神性。